老旧防盗门打开时的响声,夸张的打断了课程,站在讲台上的年轻老师无奈叹气,转头看向那个蛮不在乎的少女。
“胡雅安,你怎么又迟到了。”
“闹钟坏掉了。”她不耐烦的回答。
“你最近有正常到校一天吗……”
虽然这个借口老师都已经听腻了,但刚出大学的他还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典型的麻烦学生,只好例行公事的让她下课后来办公室,接着无奈地挥手示意她回后排窗边的座位。
“早啊。”
在胡雅安途经前排座位的时候,一名看起来极为认真的少女悄悄打了一声招呼。胡雅安对她比出一个大拇指代替问好,头也不回的走向自己的座位。
张爽不可思议的看着两人的互动,难以理解为什么那个简直就像词典里优等生这一词条的陈雪,会跟那个天天迟到的胡雅安是好友。两人那南辕北辙的性格与喜好,完全看不出来是同一类人。
陈雪不仅是个优等生,还精通各种技艺,在初中入学时的晚会上,以一曲风雅的古筝技惊四座,就连高年级都有不少人奉她为女神。而胡雅安?唯一能称得上是她特技的恐怕只有迟到,更别谈两人天差地别的态度与成绩。
“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聊得到一起去吗?”
“谁?”一头雾水的陆仁嘉看着张爽。
“胡雅安和陈雪。”
“她们啊……的确经常在一起的样子。我记得她们两是原来是其它学区同一个小学的,那边很少有人来我们这初中上课。”陆仁嘉不置可否,仰头将手里可乐喝完,摇晃一下确认没有任何残留后,接着问,“比起这个,我更关心下一堂课是什么?”
“老李的美术课吧,今天是写生。”
被称为老李的美术老师,实际上并没有比那个年轻的班主任老多少,但他整日老气横秋看破红尘的表情,还是为他赢得了老字辈的尊称。
想到他那惊人乏味的写生课,陆仁嘉不禁叹息一声,却又立刻精神起来。
“不如我们翻墙出去上网吧?”
张爽心中一动,随即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用烈士般的表情指了指自己贴了一大块狗皮膏药的脚。陆仁嘉同情的看了一眼他翻墙失败后落下的伤疤,接着不怀好意的提出建议:“不要怕,你跳下去的时候,我会负责接着你的。”
“如果我上次不信你的话,今天就可以自己翻过去了。”张爽翻着白眼提醒损友,若不是他上次在翻墙的时候脑袋抽筋,突然喊出教导主任来了的谎话,他也不会吓到从墙下翻下来。他现在都觉得当时没头着地根本是个奇迹,又怎么可能在脚受伤的情况下,去试试看自己能不能遇到另一次奇迹。
陆仁嘉讪笑,随手将喝完的可乐罐丢进垃圾篓里。不多时,铃声响起,散在学校内的学生像入网的鱼一样回到教室,迅速的从操场与走廊消失,只有张爽所在的班级,很快又在美术老师老李的带领下鱼贯而出。
面对从教室到操场集结这一过程中,神秘消失的几名同学,老李只是随意的当作他们已经提前找到地方进行写生,用他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来解释:“翘课?他们只是找到了合适的写生对象,抑制不住自身澎湃的艺术冲动而提前进行课程而已。”
当然,没有几个人真的是因为抑制不住汹涌澎湃的艺术冲动而离开的,抑制不住汹涌澎湃的网瘾倒是有可能。但张爽注意到胡雅安与陈雪这一对乍看并不默契的组合,也并没有一起出现在操场上——只有陈雪一人摆出一副无所事事的表情,让人猜测她是不是很想回去学习却又不愿翘课。
张爽猜测胡雅安是否跟着大部队一块跳出去上网了,但他却很难想象出那个整天摆出无所谓表情的女孩,一副费劲的样子翻过两米多高的墙头,然后再晃晃悠悠跳下去的样子。真要说的话,像武林高手一样蛮不在乎的腾空飞过围墙,施施然落地这一幕还比较符合她的既定印象。
这超现实主义的想法令他忍不住笑了出来,老李懒散的晃了一眼这个在人群中违和傻笑的男孩,又开始慢悠悠的说明要在下课之前在校内找出一个写生的对象,以此为素材交出一副写生画,或者是写生画的框架。然后再在下星期上课之前,将整副画完整地交上来。
张爽基本上从未真正完成过一次写生作品,绝大多数时候,他都跟着大部队翻墙出去上网了,只有在某个忘了带钱包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日子,他才坐在台阶上,对着学校门口那个校长的铜像画了个轮廓。
那个校长铜像上被特意铸造的满头浓发,似乎表达了校长对于自己发际线的某种良好期望。但出于他自身经常提倡的看清现实这一观点,张爽还是按照他的教导,将一副光头铜像作为作业交给了老师。
那也是他唯一一次看到那个看起来永远活在自己世界里的美术老师忍俊不禁。
站在操场跑道旁的老李并没有想到那个刚刚傻笑的男孩,正在脑中腹诽校长的光头,不然他或许会因此再笑一次。所以他只是拍拍手,示意大家可以自由寻找艺术冲动之后,慢悠悠的走去小卖部买零食,很少有老师会蛮不在乎的下课后跑去买吃买喝,更别说在上课的时候这么做了。但不知为何,美术老师在这个学校的确有着某种特权,可以自由散漫,甚至还可以嘲笑校长是个光头。
张爽一边思考老李是否是一个因为太过有钱,而享受了过多物质生活,进而看破红尘的富二代,一边在校园内寻找除了校长铜像之外,可以触动他艺术灵感的东西。他鬼头鬼脑的到处乱晃,不知不觉从校舍正前方的操场,绕到了校舍背面那一小片林地旁。几株被浅灰色方砖圈起来的树组成了这片林地。这些树或许少到尚不足以称之为林,但他的确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几株树零零散散的,稀疏的聚在一起的场景。
然后他才看到那个在林地旁抒发自己艺术冲动的背影。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那个捧着画板,坐在树旁灰砖上的背影,或许反而因此,才将背影与林地在脑海里组成美好的场景。但那个人似乎感觉到有谁靠近了她,或者只是刚巧闲极无聊而回头,于是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
他这才发现那个窈窕的背影,是与淑女这个词相距最远的胡雅安。这个没有想到,并不仅仅来自他对胡雅安的既定印象,也来自他之前对于美术课写生的既定印象。他还记得美术老师有关翘课与艺术冲动之间玄妙联系的论点,但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会走在路上,会突然被不可违抗的艺术冲动驱使着跑去画图。
于是张爽做出一个他认为最适合当下场景的笑容,一边打招呼一边靠近胡雅安,试图从画板上看出她是在画一把杀气腾腾的方天画戟,或者是飞在天空的美少女战士——而不是写生课上应该出现的一小片树林。遗憾的是,她画的的的确确,无论用任何角度看,都是一片树林。
如果一定说有哪里怪怪的,那就是这幅树林是从鸟瞰视角描绘的,除非她此刻正在灵魂出窍,否则张爽实在难以想象出她为何画出了这幅场景。这点出乎预料的地方令他很是安慰,欣慰自己的常识没有被太过背叛,但他还是忍不住好奇。
“为什么是这个视角?”他问的时候,本来没有期望胡雅安会给出回答,或者是给出什么正经的回答。所以当她指了下校舍的方向时,他本来猜测她是想表达她的灵魂正飞在那个方向,看着这里。
“因为我的画室就在那里。”她指着校舍顶楼的某一扇窗户说。
“画室?”张爽楞了一下,但胡雅安并没有对此给出更多的回应,而是转而问他为何来这里。
“你想画这片树林?”胡雅安一脸疑惑,好像在好奇他为什么要画一片树林,接着似乎意识到什么一样,又补上了另外一句,“对了,你上次画的那幅校长铜像,很有意思。”
“你看过?”突如其来的赞美令张爽有点不好意思。仍然捧着画板的女孩这回露出了他已经熟悉的不耐烦表情,就像在奇怪这是什么傻问题。
“你跟老李很熟吗?”张爽决定换个似乎不那么傻的问题。胡雅安点点头,“老李将他原来的画室送给了我。”
似乎是觉得这样侧着身子实在太累了,胡雅安干脆站了起来,绕了一小圈,坐在了张爽的面前。
“老李说那个地方他已经用不着了,因为他已经有了更大更好的画室。但是学校特地保留了他当年的画室,而且他也很怀念当年在那里傻乎乎使劲画画的日子,所以想送给另外一个会傻乎乎的使用这个画室的人。不过我怎么听都觉得是在骂我。”胡雅安开口抱怨的时候,意外的是个话唠。
从她的抱怨中,张爽第一次知道她原来很喜欢画画,很多次迟到,甚至也是在画室里不愿意放下画了一半的画笔。不过另外一件值得在意的事情是,老李居然可以随意处置这个学校的教室,甚至把其中一个的使用权送给一个学生。
“听起来……老李好像挺厉害的?。”
“也就作品上过拍卖会罢了。”胡雅安轻描淡写的说,就好像那根本不值一提。张爽却陡然一惊,这无疑是他所今天听到的最惊悚的消息。他还想追问几句,一只混血到完全看不出品种的流浪狗,却在此时摇头晃脑的靠近过来。
“哦哦,红牛。”胡雅安招呼道,张爽一脸诡异的看着那头被唤为红牛的狗突然撒了欢的跑过来,尾巴摇的像满档的电风扇一样,甚至在视网膜里转出一道残影。
他认得这头因为广受欢迎而经常出现在学校里的流浪狗,或者说这所学校里几乎没几个人不认识它。但是他第一次知道这头狗原来是有名字的……还是个这么威猛,听起来对振奋精神很有帮助的名字。
“为什么叫它红牛?”
“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它老想喝我手上的红牛,我后来就这么叫它了。”
张爽一时不知道该吐槽她对起名一事全凭缘分的乐观态度,还是吐槽她这个迟到狂魔居然还要喝红牛振奋精神。幸或不幸的是,下课铃此时恰好响起,当胡雅安自顾自的开始收拾画板准备交上写生课的作业时,张爽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件颇为悲哀的事情。
“我还什么都没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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